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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太阳河畔 于 2012-12-14 15:46 编辑
那是在军垦农场刚参加工作那会,一天连队组织开会。突然一头牛牯从远处沿着缓坡冲向会场,我们这些围坐在会场室外的“散兵”,唯如做鸟兽散。紧要关头,只见原来跟在牛后面一个中年人快步赶来,捡起拖在地上的缰绳,控制了蛮牛。这时连副走出会场指着牵牛的中年人“老森,这里开会你怎么把牛放到这里来了……!?”哦!原来这位略显老态的中年人叫老森。在连副的呵斥下,老森唯唯诺诺牵着牛牯慢慢离去.....。
在连队里时间长了,听说老森是五十年代从马来西亚回国的归侨。他中等个,脸皮子还算油亮,尖尖的下巴却向两边凸起了颧骨,不巧的是两旁的太阳穴又微微的凹下去,看上去他那头脸颇像贴上五官竖起的橄榄……。就因为老森这张无辜的菱形,还由于在侨居地所谓不明的历史原因,那年头老森可少不了吃苦,经常在批斗会现场做陪斗、和一群黑七类(历史或现行有问题被审查的人,也称“狗屎堆”)管制劳动呢。后来落实了政策,“狗屎堆”也解散了,老森干不了重体力活,队里就把几头牛交与他看养……。
老森被审查批斗之前,据说他还是个喜欢吹水、喜欢与人抬杠的活宝,以致于还发生一场赌吃的喜剧;队里几个好事之人与老森打赌,如果老森一顿饭功夫吃下三听猪肉罐头(每罐500g)就奖励十元钱,否则老森连钱带罐头要赔双倍。呵呵,据说这场“豪赌”还摆到了连队那高高的岗楼上(防空瞭望哨有十来米高),在众人的吆喝声中,老森连肉带汤将罐头吃了个叮当作响,老森居然赢了!当然老森还赢了那十元大钱,据说老森油光的脸上还兴奋的泛起了潮红,浑身充满了胜利者的豪情。不甘输的一方事后拿老森拉了几天肚子解嘲、幸灾乐祸一番……。
有一次我们又听到老森讲述在海外的“威水”史,说到兴奋处,他从床底下拉出落满尘灰的小皮箱,打开后取出一套褐黄色、方格纹的西服、和一双头特别尖的黑色皮鞋并把它穿戴齐整,霎时间老森脸上又泛起了潮红,神采飞扬起来,还翘起拇指对着自己胸口指指洋装说;怎样?以前就靠这找吃哦!据说老森当年在马来西亚只是个干码头的苦力(搬运工人),所谓的找吃,应该就是找女人。按现在的话就是泡妞了……。但不可置否老森的那套行头当时应该是华美时髦货,只是那时我们尚小且刚经历那“火红”的年代,直把老森那洋服当做封资修的东东排斥呢,哪见过那洋玩意……!。
几年后我们许多人陆续离开了那个山沟沟,据说老森始终也没有婚娶,孤苦一生。单位经过几次改制,队里的公共食堂也取消了,老森每月领百几十元的退休金一个人煲饭煮食,有病有痛自己将就扛着,再后来老森更老、更弱了,队里好心的添哥一直照顾着这位可怜的鳏者,给他送饭送药甚至还帮他洗澡……。
多年后我们又回到那山沟沟,见到了添哥,谈起老森,添哥说老森年前就已经死了。添哥还说死前那几天老森不怎么作声,具体什么时间死的也不清楚没人知道,静静的就去了。当时添哥好不容易凑了队里几个人张罗着钉副薄棺给老森入殓,抬到后山朝东的山坡上埋了。老森的衣物铺盖也在添哥点着的大火中灰飞烟灭,想必老森他那套时髦的洋装以及尖头皮鞋也在滚滚火光中随老森而去……!
为老森、也为我们在那里消失的光阴、年华——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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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团一营三连的革命文艺宣传队,不朽的豆蔻年华!今天他们大都已经步入老年的行列,成就了奶奶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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